师专毕业那年夏天,我与校友分配到一所小学工作。两人同居一室。那是一座旧式木版楼,共两层,是全校教师的住所所在。在楼的右前方,有一个摇摇摆摆的木梯,那是两层唯一的通道。爬完这个楼梯,便是我们的居室门了。
室内共有两张床、两张办公桌、两人的衣箱、两张椅子,家什不多(当然亦容不得再多了),这可怜的家产够使我们心满意足了。特别是当我的目光从那座古色古香的木楼移进室内,那些黄绿青白的被单、枕巾、套被,甚至书呀、本子呀,乃至黄乎乎的灯光,都觉得特别亲切。我们还给这简陋的居室取了一个漂亮的名字“纸糊斋”(这不知道是从那本书上看来的),此名颇有书香味道,,但并不是凭空搬来,它与此室的裱糊有关。我们对它进行整理时,顶上至少贴了三层纸,先是报纸、然后再糊牛皮纸、最后再贴白纸。据大概统计,白纸至少都用了7、8斤。只记得学校所有教师的米汤在那几天都被我们承包了,还动员弟子们到校外搜集米汤。“纸糊斋”是我参加工作后的第一居室,只在其中呆了半年。在普六危房消除的浪潮中,这居室随楼房的拆除而消失了。在我的记忆里,最为清晰的是白日里橘黄的灯光,灯光下的墙壁上有我有锡箔纸贴成的大海,海岸上靠着的白纸船及别着的明信片——色彩深沉,一个穿红风衣的女人朝沙漠深处走去。
又一学期开始,我搬进了自名为“三壁斋”的居室。现在想起来,这“三壁斋”至少有三方面的含义:一是底面有一墙壁是老教室的黑板,没有粉刷;二是外面三面墙脚都是过道;三是门与窗放置一面,有面利用率为零。大家经常揶揄地议论这座房子可收入吉尼斯世界记录,还装腔作调地解释收入《大全》的原因,常令人捧腹大笑。但我却乐意这间外形丑陋、光线阴暗的“三壁斋”,居住其间的三年半的时间,我学会了静守孤独与寂寞;学会了用独特的眼光去看待世界与思考世界;学会了如何去保护自己、又如何发展自己。多数时候,我是安静地伏在窗下的书桌上,借助隐隐约约的光线,看书、备课、写作。就是在这间居室里,我学写了长长短短的百多首诗歌,有些在各级报刊上发表、有的入选大型诗歌从书,我的点点成绩得力于自己的努力,但不可否认,那间丑陋、阴暗的“三壁”居室提供的独特环境亦是重要的原因之一。
当新教师宿舍楼即将竣工的时候,我离开了那个小学。本来是想享受享受新居室的味道的,但永远也没有那样的“福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