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人生的苍凉

看过电影《立春》后，心里总觉得有些压抑。就像电影开头和片尾那两个相同的画面：一个突兀而沧桑的亭子，孤单的久久的立于山顶，俯视着灰色的小城和尘世中忙忙碌碌的芸芸众生。让你有些不知说什么才好。是悲哀？是无奈？是慨叹？好像都有一点，又好像不全是。然后，静静地回味，慢慢地，一种苍凉的人生况味逐渐弥漫。

关于人生和梦想，我们读到或者看到过许多努力奋斗而最终成功的故事。然而，《立春》不一样。它给我们讲述了人生和梦想的另一面。它让我们知道：彩虹总在风雨后，但不是经历了所有的风雨最后都能见到彩虹；不是所有的汗水、泪水和屈辱都能换来成功的掌声、鲜花和荣耀。你可以努力追逐梦想，但也许你永远无法从阴影里走到阳光下，走进那个耀眼的光环里。这同样是真实的人生。

主人公王彩玲，一个内心清高而不甘平庸的普通音乐教师，一个外貌丑陋却有着一副天生好嗓子的女人，一个不惜代价不知疲倦的追逐艺术梦想的女人。她痴迷歌剧，梦想有一天能唱到巴黎歌剧院。为此，她一次次进京，梦想花钱买一个北京的户口；梦想用歌声敲开首都艺术院团的大门；性情有些与周围人格格不入的她，甚至不想在小城发生爱情，30多岁仍继续独身。然而她所有的执着与努力，最终都没有换来靠近梦想的一小步。即使在小城的露天广场演出，也因曲高和寡而曲未终人尽散。

当艺术梦想破灭，当唯一一次真情的付出换来爱人在无数人眼前的羞辱而绝望自杀，当年轻貌美独具天赋的绝症女孩精心编织的谎言最终说穿，当母亲在雪地燃放新春的祝福，王彩玲最终慢慢走向了现实。她去婚介所登记，想结婚生子过平常女人的日子，无果。最终在福利院抱养了一个唇裂女孩。

当然，《立春》不是简单的叙述一个人的人生。

除了爱唱歌的王彩玲，还有痴迷于绘画五年报考美术学院都落榜的黄四宝和行事有阴柔之风被人视为另类的舞者胡金泉。他们的梦想之路同样坎坷艰辛。但最终结局却大不一样。黄四宝江湖飘荡数年，沦为婚介骗子。胡金泉为了让人们拔出自己这根“嗓子眼里的鱼刺”，选择了用强奸未遂这样极端的方式回归“正常人的生活”，从而锒铛入狱。

片中，当胡金泉想和王彩玲以假结婚的方式消除周围人冷眼时，王彩玲拒绝了。但这和她当初拒绝周瑜“宁吃仙桃一口，不吃烂杏一筐”不一样。他们有过这样的对白：

王彩玲：你是这个命，你就得担当。

胡金泉：谁也在劫难逃。

一语成谶。

我忽然想到了上世纪90年代的胡文阁和去年在央视舞台走红的李玉刚。他们选择了相同的艺术人生道路，同样充满难言的心酸苦涩。庆幸的是，世俗的观念逐渐在改变，人们对艺术的理解从狭隘庸俗走向宽容和多样化。胡文阁李玉刚们塑造的那些妩媚动人倾国倾城的的女性艺术形象，许多人从鄙视到理解、欣赏。

剧终，我们看到王彩玲带着领养的女儿小凡来到天安门广场。在怅然回望的眼眸里，母女二人对唱儿歌。就像鲁迅在小说《坟》的末尾，凭空给夏瑜坟头添上一个花环，影片也在《立春》片尾给王彩玲苍凉的人生送上了一个意味深长的成功演出幻景。

看到这，我不禁问自己，如果小凡和王彩玲一样有着天赋的嗓音，她会继续让女儿走自己曾经的梦想之路吗？答案似乎是肯定的。因为王彩玲不是一般的女人。她一直不轻易与世俗和自己妥协。但转念，我又否定了。因为她是母亲，普天下的母亲都希望女儿幸福。她曾经的坎坷路怎么舍得让女儿用一生的幸福再去赌一次、走一次呢。母亲只要平凡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