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烟花,时光老了吗?烟花不语,我的泪不尽。
又是浮世录失踪的那几年,迷离忧怆,嫣红的罂粟在唇边燃烧坠入尘嚣。轻薄的空气收束脉搏突起的尾音,斑斓的血色谛听着从远方携雨而来的心声,一字一句。我多么有幸,在百年之后,泪水冲脱迷雾的桎梏,看见你们的前世今生。
(一)两炉香,掩不住的寂寞与悲欢
苍南之南,燕语斜诗,浊水不欢,窗牖边泠泠的碎雨打湿蝴蝶,谁撑起一槁绿汪忆进旧时光,她的乌发她的胭脂。20世纪初的上海,正是年岁动荡翻云覆雨的前夜,是寂寥洪波中静躺在未知废失上的明光,是今时今日我们心上的另一种沉淀。
1920年9月30日,一片多情的梧桐飞落在张家公馆外,柳絮般诗意的风骨贯穿了女子的一生,她就是张爱玲。她的才思像是紫金炉中的迷迭花香,顾自升腾,带着令人心碎的迷惘与忧伤。她言,我在哪里见过你,许是人间冷暖仓促果腹,连在看一眼的气力都没有。张爱玲的童年是凄凉的,但也因此为她的自由与独立创下了契机,这位思想卓然的才女才能鹤立于文坛之上。
她深受鸳鸯蝴蝶派文学的熏陶,有着更柔软细腻的女性笔触,14岁就发表了长篇章回体小说《摩登红楼梦》。她是天才,而天才都是早熟的,她的眼眸有着常人没有的英气,也使得她的心思更加敏感。随着“两炉香”的发表,她在文坛上名声鹊起。也就是在此时,她爱上了她宿命中不该爱上的人——胡兰成
“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而这场欢喜却酿成了她一生醉意的寂寞。她不是不知道他汉奸的身份,也不是不知道他是有妇之夫,只因他也是有才情的人,在辗转的情话与许诺中她还是选择飞蛾扑火,并在热恋半年后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桐花万里路,连朝雨不息。”晚年的胡兰成坦言,他爱过很多个女人,也被这些女人爱过,张爱玲曾经是极爱他的,连他的背叛都可以忍受,可最终这样的忍耐也未能唤回已逝的爱情,因为那时,他对她的爱已经燃尽了。
她就像是《半生缘》里的顾曼桢,与沈世钧只有着匆匆相遇的情缘,只可惜,胡兰成不是沈世钧,当初他的确负了她,狠狠地伤了她的心,她流着泪,哭尽了所有惊世震俗的写作才华。在非常时期,她甚至还未这段姻缘背负上了文化汉奸的罪名,最终她竟还是只字未提,也不愿利用情感做任何的辩驳。她于1950年离开大陆前往美国生活,此后的三十年时光都在异乡度过,直至死亡。
“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虱子。”她嘲笑着自己原来盘踞在无法进退的空间,却还自得其乐。原谅诗人颔首低诉她的寂寞,只是原这岁月的枷锁早已生出了铁锈,却执意还要挥霍。
她走累了,她走不脱。
(二)梨花落尽的最后一场雪
寒江雪,月不复清明,谁偏爱守着那梨花落似雪的长夜,一夜白头。如果相遇只是一场梦境,又何必将心事隐入泼墨,丹青妙笔书尽斩不断的哀愁,金钗玉璧凝结容不下的箴言。为何他还在长街?等待,是遥遥无期的昨天。
孟小冬出生于梨园世家,家学渊博,幼时便开始练功唱戏,七岁便能登台亮嗓,14岁就在上海搭班唱戏,并在北京三庆园一曲惊人获封“冬皇”称号。她是卓绝于梨园世界的清决女子,对于听惯了传统戏剧中陈腔滥调的世人而言,唱着生角俊俏新丽的她自然是一抹清新的空气,抚在每个喜爱京剧的人的心中。而她更传奇的地方,就在于她和梅兰芳的一段旷世情缘。
1925年,18岁的孟小冬离开上海,随着师傅等人初闯京城,也就是在这里,她遇见了梅兰芳,这个令她终生难忘的男子。1926年下半年的一天,适逢北平政要王克敏的半百生日,享誉京城的当红须生孟小冬与青衣翩然的梅兰芳也在受邀之列,在旁人的提议下,“须生之皇”与“旦角之王”合演了一出《游龙戏凤》,赢得了满堂的喝彩,也使俩人结下了不解之缘。
“梅孟之约”原来只是戏迷们的妙谈之说,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桩姻缘的开头便是在友人的撮合之下描绘着的,最终被彼此才华倾倒的俩人,决定共度此生。1927年农历正月二十四,“梅孟”在东城公馆喜结良缘。
这看似简单注定的姻缘,却是恋爱悲剧的开始。据后来的孟小冬回忆,当初的兴之所至,只不过是一种不太成熟的思想冲动而已。她最初成为梅家人的时候,就遭到了梅夫人福芝芳的冷遇,而后的“缀玉轩血案”更让她心力交瘁,她已经没有了恋爱中的幸福之感,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忧愁,于是,她选择与梅兰芳分手。
那夜,他在雨中等了她一夜,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有多么的狠心,竟真的没有出门与之相见。然而,这一别,竟是永别。之后的岁月中,梅兰芳举家迁往上海,与孟小冬终告仳离,而她再见梅郎也已是陌路。究竟是造化弄人,还是天意注定,当梅孟之情消逝时,孟小冬自己也想不到,余生竟会和一代枭雄杜月笙度过,自此,结束了登台唱戏的生涯。
杜月笙死后,孟小冬一人在香港安度暮年,并继承余派衣钵授以后辈毕生才学。她在纤尘回忆着当年的情缘往事时,还是会落泪吧,也许遗憾不是悲剧,只是心灵的翁动罢了,捎带着她所有的思慕。
终是,梨花落尽,碎雪满地。
(三)晴光里漾起心泉的秘密
一生半累浮云中,温柔的曦光均匀地洒在她的眼睫之上,而她曾带着些病态隐入暗香往事中,她咀嚼着那些纷繁错落的映像,她爱的人,她念的人,她的诗文与画作,她的年岁,与平铺开来的一字一句。
姣好静姝的容貌,富有的贵族家世,闻名出众的才情,让陆小曼在北京的社交界有着“南唐北陆”的美誉,她自小聪颖过人,古文诗作如她的面庞一般清丽,跃然纸上的山水画秀润天成,她知性,她潇洒,她就像是坠入人间女娲手中的灵玉,焕发着莹耀的色彩。
她自幼多病,成长坎坷,只是她远没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还会尝到婚姻的苦果。1920年17岁的陆小曼难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给了无锡人王赓。她浪漫天真,而丈夫却为人古板,思想观念上的差异令她苦闷不已,没有爱情支撑的婚姻危机重重,而她也痛苦不堪。直到一个人的出现,那是一次偶然的舞会,她遇见了她冥冥之中注定的伴侣——徐志摩
遇见了风度翩翩的诗人后,她就再也没有理智过,也忘了所谓的伦理纲常,她的小小心脏中就只剩下了那个男人,她自叹自己的生活转换了方向,她跌入了爱的海洋。1925年,陆小曼与王赓离婚,她终于重获自由。
她的爱是浓烈的,是与封建思想格格不入的,了解陆小曼的人都知道,若要束缚她的情感无疑是要了她的命,好在她还有徐志摩在身边,给她慰藉。1926年,陆小曼如愿与徐志摩结为连理。尽管遭受着如同排山倒海而来的污蔑之言,高傲如她,绝不低头。她遇见了,爱上了,就要一生。
美好年岁春华易老,可惜好景不长,宿命对于这个风情女子带着些许残忍。1933年11月19日,徐志摩前往北平为林徽因的讲座捧场,谁知,那日他搭乘的邮政班机因大雾天气影响,竟在济南撞山失事,机毁人亡,死年34岁。得知消息的陆小曼痛不欲生,差点随爱人去了。
“我的眼泪已流干,这两日只是一阵阵干疼,哭笑不能。”但她想起,自己始终是徐志摩的夫人,她总要为她死去的丈夫做些什么,于是她开始编撰志摩全集,同时也为他承受起所有流言蜚语。29岁的她独自背负起所有罪名,从此素面朝天,寂寞时更加沉沦于鸦片,任由它麻醉自己的灵魂。
她记起自己曾是他的诗源,他写的情书字字真情,而她也愿意在空白的年岁中与她孤高的爱常伴此生,从此不问世事。
“断肠人琴感未消,此心久已寄云峤。年来更识荒寒味,写到湖山总寂寥。”再见硖石,她望着昔日共度的红色砖房,泪还是不住地流淌。她在风中呢喃,喊出了他的名字,志摩。
1963年4月3日,她带着无尽的愁怨逝世于上海华东医院,享年63岁。她走的安详,并未立下遗嘱,她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能与她此生最爱的人徐志摩合葬。只可惜,这个卑微的心愿由于多方面的原因,到了最后还是没有实现。
胡适说,陆小曼是一道不可不看的风景。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风景,她注定一生寂寞,遭受残酷时光的磨砺。徐志摩笑着夸赞她,言她像是晴光里漾起心泉的秘密。而他,则是她终生想守住的爱情。
【作者:wangqiang】
点评:这是一篇优秀的情感散文,将徐志摩与陆小曼之间的爱情描叙的非常浪漫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