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片大片的芭蕉林在咸涩的海风吹打下发出瑟瑟地声响,那些阔达的叶片抚在脸上暖暖的,带着一丝沙滩蒸腾起来的香。
我站在一潮潮涌来的湿润的海风里,恍惚间突然想起小区里有条巷子,种着株与芭蕉颇是相似的植物,在千人一面的巷子群里很是特立独行。只是后来不知是什么缘由,呼吸间它就像是被粉碎在了人世间,回首就消失在了视野的间隙里,再也寻觅不出丝毫蛛丝马迹。
那株芭蕉在一排紊乱如麻的绿化带样的花坛里特别地鹤立鸡群。虽是几乎没有见过完好无缺的阔叶,但也好好地活了那么些年岁,直待到我见到它斑驳错落在澄澈日光下的背影。
也没见过它开出什么花朵或是结出什么果实来,其中土地的贫瘠自然是功不可没了。长的沧桑点,倒也情有可原,但是不能言之凿凿说它就是名为芭蕉的生物,香蕉也未尝不可,无奈是样貌实在差去许多,也就暂且如此称呼吧。
不过芭蕉的巷子里,一直是空旷的。巷子的那端在林立的住宅楼挤压间辟出了一块小空地,坑坑洼洼的。一场碎雨飘忽过,便积起一汪汪小水凼来,映着蔚蓝的天,和穿行檐下的鸟雀。
最早是那些收废品的青年们发现了这块荡漾着新鲜空气的圣地。夏天,他们一身汗酸味儿,就缩在那片小阴凉下,宁息了几个易拉罐儿产生的怨仇,安安稳稳地眯一会,倒也惬意。
小时被母亲牵着,踩着的玩具似的小鞋,每一步吱呀吱呀的乱叫,还噼里啪啦如奥特曼胸口的某某宝石一样,熠熠闪光。每天路过那株芭蕉,看见它被围在一群大汗淋漓的年轻人间,不禁皱起来口鼻,攥紧妈妈的手就快了步子。
一年花开花谢,蒲公英盛开在了不一样的墙角罅隙里边。
然而不知为何,那芭蕉下坑坑洼洼的宝地,却被一一脸苦大仇深的女人占了去,莫约是四十有余的年纪,做生意脾气火爆,在百米以外都听得霎是清晰,嗓门大如雷霆,架着一副人至贱则无敌的表情。
她卖些针线衣架,牙刷毛巾等等林林种种的生活必需品。虽是做生意的脾性够烂,倒还是来者络绎不绝,多半是些老者,嫌着麻烦,掂量下老腿和饱经风寒的膝盖,也就就近买了。
大约还是嫌这地来往人还不足够兴旺,一段时日后,她就携着那一板车花花绿绿的小玩意儿,去到隔了条街的菜市场,在一片讨价还价的鱼腥味里辟了一块污水横流的地,做起了生意。
于是,芭蕉的巷子里,又重归宁静。
风雨将它生出的枝叶弯折,茕茕与寂寥的黑夜里,繁华与它一线之隔,喧闹与它触手可及,却陷入一片泥沼般的阒静里,连最近的光亮,也与它隔了堵厚实的钢铁大门。
那扇铁门一脸桀骜不驯,横在那里。
一年寒雨。
再后,又有一老妪,排着一摞干货,石笋干、梅干菜之类,堆在一圆筒状的厚实塑料袋里,将开口挽起,搁在一张有些破损的绣花方布上。然后她挪一张暗红色或是草绿色的小板凳,两寸不到,伛偻着背,藏在布块后。
偶尔,会有屈指可数的几位毛发鬓白的老人,在她的摊前驻足停留,少见成交。而她呢,不是闲着嫌,就是闲着歇。来往者吧,也就看看,倒也不伤天害理。她就坐在小凳上,脸上的皮肤一日日松弛下来,盖住了她绝大部分的眼睛,那对浑浊的眸子,模糊了表情。
不过大约是因为生意不好,或是其他什么难以猜测到的原因,以后就再也没看到她了。而那次却不起眼的摊前骚乱,居然是最后一次见她。
那次的,一片朦胧地还残存在记忆里,断断续续地裂成一片了,这分崩离析的脉络乱糟糟地拥挤在湍急的水底,打捞不到了。只记得那是个暑气蒸腾的下午,太阳明媚地像是在九寨沟的潭水里沐浴过一样,每一片饱满的叶片上带着肥皂泡沫儿的香,一切都像是打响了完美无瑕的乐章。
然而翻倒的干货袋子,和散落一地的石笋干梅干菜格格不入地嵌入了这琥珀般的晶莹的场景里,嘈杂的喧哗在芭蕉的巷子里沸反盈天起来,叫骂声里隐约有老人沙哑的低泣。
像是理所应当的,芭蕉树下,又空着了。它孑然,随着秋风期期艾艾的。像是着了魔的,悲喜剧的八点档烂大街剧情。虽然我知道它不是被诅咒了符灵,孤独没有被嵌进那胡须一般的皮肤里。而巫婆的咒语却一点一滴侵蚀着阔大林叶下的香馨。
它再朴素不过,它貌似厚实的身影也会陷落进黑夜的陷阱里,也会望着6点钟咸蛋黄般的落日眯起眼睛。
再回首,那树,叶片大的让人瞠目结舌的树,不见了。那一瞬觉得恍然如梦,重新粉刷过的墙壁没留下半缕细微的痕迹,墙面干净地以至于刺眼夺目地彷徨在汽车嗡鸣得硝烟味里。
消泯了,突如其来,措手不及,就从那条平整的水泥地被彻彻底底地抹去。
只是忽觉,那般,慢慢地,慢慢地,秒针日夜不疲地推进。而这些芭蕉下歇息过的身影,不期而遇,不辞而别,像是一弯溪水浅浅流进了浅滩里,好像一瞬间就陷入了沙烁和鹅卵石的河床中,消泯了身形。
不过也不奇怪,像这古老的快能铭上石碑的社区,谁家的窗台上堆放出“奠”字为心的花圈,早见怪不怪。
兴许是,驾鹤仙去了吧。
是吗?是吧。我挠着头,目光涣散地大致望着雪白里不存在的空缺,如此安慰。
不过似乎,再后,就好久,好久,再没有进过芭蕉的巷子里。
遗失了主人的巷子再也没有生气,鳞次栉比的防盗笼扎进水泥,只是灰黑的冷酷更无以复加的钻心。
而却还走着,疲乏的脚底灌满了泥水和铅液,却还没有停,还在巷子里,还想要逃离。明知道回首有着遗失掉的东西,还倔强着,因为心里清楚的,背后有的也只是倒影而已,和很长很长可望不可即的距离。
我想起路过那株芭蕉的人儿,多多少少,从胸口这里泛起一片冒着泡的悲怆。
只是,剩下,芭蕉树,孑然独立。在那片糊上了水泥的硬邦邦的方形地。
不过,现在,就连它,也不知所向。
那些绿意盎然的光景遗失在我的世界里。
香消玉殒。
【作者:玉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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