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此书约五分之二,感作史者之浮,有西化之文技,而无中土之厚识,兼恨今作史者之厚诬今人,故停书执笔,诚有不得不言之处也!
作者于序中自称将宏观及放宽视野引到中国历史研究,以技术角度看历史,非从道德角度检讨历史。试先述作者之看法,其无非先以经济认某团体,再以此论军事大势、人事变迁,继绳以现代西方之各学科之通行某一准则为基,如法学、人类学、社会学之类,引提出作者一新看法、新观点,再杂串以现代各家研究成果,如考证成就、名家论点,或各类信史资料为证。引西学为用,以变我古史之记法,自民国有识之士已奠基,忆傅斯年曾有以哲学为基魂,以史料为骨肉,以社会学方法为手段之言论,以变我史学。而作者以此自夸,不无愧乎?!
是书开篇以黄土为易耕之地,适于先农粗陋之工具耕作,故黄土孕育我华夏先民,有此因也。又附论周商之文化异同,周封建与西欧之区别,儒文化之要点,且以降雨线划农耕、草原文化...且不论此诸观点是否为作者之原创,以八十年代左右之作者,能作此文此论,较诸钱穆、陈寅恪,梁启超诸大家虽尚远,然较诸我朝之御用文人,是其长也。作者又极论刘秀之豉吹天人合一观念,辩汉时之无救赎产生,汉政府之宗旨,其视角之新奇,辩论之精微,又为我朝之所不及也。
然而此一类书籍者,与《货币战争》相类似。即以吾不熟悉之理论炫吾耳目,以吾不熟悉之现代史学学术成果折服心神,兼以名家成果动摇信念,如若继以吾不熟悉之史料,则必可改易吾观点,信从其理论。其所以暴露者,在于以吾熟悉之汉末三国时期之史料为佐证,终使吾觉其曲解原史以入其观点,细心思索,可部分甚或全盘推翻其所谓新观点。请试举例证之:一者其于书中称魏将司马昭在万山之中,人迹不到之处行军,奇袭蜀汉后门,是今人之记史,尚须助司马昭夺邓艾之功以夸大其人乎?二者其释八王之乱一条,以为当汉末全面内战展开时,宦官已肃清,黄巾已平,边军不再成为问题,战事仍照常开展,足证其所谓之新观点地方之乱源土地兼并已达极致、中央无法控制地方正确,此为颠倒因果、割裂史实,因此三者之害,故汉末天下乱,中枢权威失,自公元189边军入长安,天下无时平,而作者称此三者已不成为问题,其何时不成为问题乎?是识史者之不得不骂也;三者其又以为司马氏八王之乱,不该归咎于贾后,亦为倒因为果,欺负不熟悉史事之人;四者其之释五胡之少数民族入主中原者,以为主因为汉制度文化融合之失败,引起少数民族之参战“或说夷人主动的汹涌而入主中国而与事实相左”,少数族不想入中原?何时不想入中原?何时史籍不载其不侵扰边疆?无论《三国志》、《资治通鉴》,此段时期载外族侵扰,皆不绝于史籍!何见之不深、言之诬也!其五其之释晋后南北朝所言所论,皆不如陈寅恪所著远甚,所加者无法以现代名目掺杂入古史,五彩炫我辈耳目尔。其六其于南北史被弑之昏君,不详考查说明,仅抄备一部分史实,掩一部分之史实,又举西方之例反证,无非在于说此类昏君艺术,亦值赞美,作史者纵不以道德注史,又何关注此类昏君之艺术?其以他人之血泪,成自己之艺术,亦值讴歌乎?且晋惠史已载其白痴,作者不注明,而独引其言,欺读者之无人邪?其七佛教之普通影响一条,记竹林七贤称“事实上,他们也在晋朝做官”举阮籍、嵇康,阮籍之为步兵校尉也,因其嗜酒,步兵营有好酒,遂自请为步兵校尉,作者又不注明,而称“事实”上。嵇康之为官时,曹魏也,而书中称“他们也在晋朝做官”,误导读者太甚。凡此种种,不一而足,史料都诬误如此,其之新观点尚可信乎?!
综而论之,盛名之下,其实难副!闻名不如见面耳!
又,有以益我者,所引之现代学术成就,可引而用于其它;所辩之极精微处,可略记而知有此辩;所炫之新观点,可赞其视角而深虑其结论。如此而已。
【作者:喜宝6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