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来路都源于一场梦,而梦醒了,就不再。
走过那些飘摇的岁月,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也已经蜕变成了古稀之年的老人,而陪伴他多年的白色瓷瓶也褪色得很严重了。回忆像散漫在瓷瓶上的刻痕,那么浅却那么深刻。
印象中的红丝带已经久远了,漂白了记忆中的黑发。三岁的时候就被爸妈带到外公家抚养,记得那次哭得很厉害,以为他们不要我了,死活不让他们走。后来,外公抱起我,说是要带我去赶集。在集市上他细心帮我挑选了一条很亮丽的红丝带扎在头发上。回到村子以后,我从村口跑到村尾,一个劲地向大家炫耀头上的红丝带。那时,外婆还会笑话外公,“怎么没看见你帮我买过呢?哈哈,就知道你疼孙女呐!”
冬天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一个季节,因为知道雪下得最大的那天,爸爸就会来接我回家,所以那天一早,不管多冷,我都会爬上楼顶眺望远方父亲的身影。
可是,有这样一个冬天。
外面纷纷扬扬地飘着雪花,外公陪着我坐在火炕上,一字一句的教我吟唱着童谣。也会教我猜各种各样的谜语。“什么东西永远拨不开?”“不知道,你告诉我嘛。”“两姊妹一样高,日日夜夜捡柴烧。打一物”“不猜了,不猜了。人家明明不知道,还硬叫我猜。”“好好好,不玩了。那我们玩什么呢?”“外公,那我们玩抓小猪崽的游戏好吗?”“好呀。”“你不许偷看哦。一二三。你猜是哪个?”外公观察了一下,一下子就抓住了我的中手指,“啊?”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抡起手掌向外公呼去,重重地打在他干瘦的脸上,外公不敢置信的看着我,我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低着头不出声,外公笑着对我说:“龙妮,没事的,爷爷又不怪你。你学青蛙叫给外公听好不?爷爷就不生气了。”后来,大家聚在一起聊天时,外公都会把它当作一个笑料讲给大家听,而我则会一直沉默不语。我不知道自己当时到底是出于惊讶还是愤怒,伸出了那只手,现在更是不得而知了。
外公向来是一个很讲究的人,书桌一直都很干净整洁,直到他去世后,上面才摆放了各种生活物品。记得那时书桌上一直摆放着一个白色花瓶,我问过外公,可一提到这个,他就不愿多说,我自然也知道它对于外公的意义,也就没有再多问。那样的日子我都会站在一旁呆呆地拄着脑袋看外公细心擦洗这个已有多条裂痕的瓷器。
“外公,你要看着我考大学哦,等我找到好工作了,每个月就给你一万块,你就可以随便花的,对了,外公我还要送你去上学。”“恩,我家的龙妮以后肯定有出息,爷爷等着。”“好,我们说好了的。一百年不许变,骗人的就是猪八戒。”
叶落归根,外公还是没能守到和我的约定,在那个最后一场考试还没来得及结束的夏天。
那一段,所有人对死亡的了解又更深了一层。人是如此的清醒,看得见时光的界限。
人说,雁过留声,泥泞留痕。
身形定格在记忆中。你所有的粲然的笑颜,素净翩然的身影,都在某个拐角处突然如缤纷飞絮般全都一起轰然飞走。
在这冷暖自知的世界里,人人为生活匍匐前进。谢谢你曾教导过我,“无论这个世界想怎样令你沮丧颓唐,你都要努力越飞越高。”
所有的一切,在一年后的今天回到了平静。我无法把我们的点点滴滴都铺陈在这个20寸的显示屏上。闭上眼睛,我闻见了湿润的空气中夹杂着泥土的气息。